「登等登等⋯⋯等登登等⋯⋯」鐘聲迴盪在一棟又一棟的建築物間,隨松濤敲響校園裡頭的每個角落,通知每個大大小小教室裡頭的老師及學生們:下課了。卸下裝滿paper的包包,終於可以坐在書桌前放空稍微喘口氣。這是我在中央英文的第六年。在中央英文的大學四年洗禮過後,自覺學到的很多,但想學的跟學不完的更多。於是我決定繼續留在這裡修讀研究所,讓自己像一顆茶葉蛋一樣,繼續浸在學術的染缸裡頭,吸取上等茶葉釋放的所有精華。在這裡的每一天,都像是第一天。就算是現在的我已經算是顆「老茶葉蛋」了,但課程對我來說,永遠充滿挑戰、充滿新的思想刺激。雖然那年六月天的畢業典禮,站在講台上發表著畢業演講稿哽咽地說不出話的自己,以及台下熱淚盈眶的同學們,已經離我很遠。但是,只要一回想,四年來的經歷,就像一部被完好保存的電影,隨播隨放。
記得以前最討厭別人說的玩笑話就是: 「你們文學院感覺好輕鬆喔,學分數那麼少、報告還沒有正確答案,寫一寫心得就好。」每一次聽到這種無稽之談,心中總會燃起團團忿忿不平的火苗。不過,也許是因為解釋太花時間,常常話到嘴邊又收了回來。又或許是文人的自命清高,所以懶得與人多作爭辯,導致每回總是想為自己與英文系辯護些什麼,卻到頭來什麼也沒說清楚。但是,打從作為大一新生,踏入中央英文的那一刻開始,就沒有什麼課程是輕鬆的。大一大二時,作為打基礎的影像分析寫作課、口語訓練課、作文課、演說溝通課及語音學、語言學課程就幾乎排滿課表。但是,這只是剛開始的小菜幾碟。
到了大二大三,進入英國文學與美國文學的世界後,才是重頭戲。從中古時期的喬叟到文藝復興的莎士比亞、再到新古典主義、浪漫時期、維多利亞時期、現代及後現代,各個時期的詩、散文、小說、劇本等,我們皆須有所涉略。每個禮拜花在讀文學作品的時間上難以細數。每個被大文豪們的作品淹沒的夜晚,好像都聽見富蘭克林告訴你: 孩子,得再多努力點才能成功呀。但是,坐在書桌前的自己,心裏想的卻是同濟慈與他的夜鶯一同哀鳴,或是乾脆與莎士比亞筆下的奧賽羅同歸於盡。因為,明天的小考要讀不完啦!
除了各個時代的文學之外,中央英文系最著名的就是有各式各樣的文化理論課程、電影研究室、戲劇及性/別研究室。當文化理論碰上文學作品,文學作品不再是高塔上文人抒發情感的無病呻吟,而是真真切切提供我們反思衝突及矛盾的真實社會現象之場域。雖然不是人類學或社會學的學生,但是文學理論裡頭的各種結構主義、解構主義、女性主義、馬克思主義、殖民主義及後現代主義等,都讓我們在文學與社會的交叉點中,看見各種族群或人物在歷史中的不平等、矛盾與掙扎。這些訓練都讓人在不知不覺中累積看世界的方法、論述的思路、以及反思的能力。寫一篇論文,當然不是抒發自己的心得。而是如何在分析例子、影像、文字、理論中,鋪陳自己新的論點,與現有學術體系裡的論述對話或是對抗。從理論與社會現象的分析中,我們跨越國界看到不同種族、階級、性別間的不公與掙扎 ; 從經典文學作品與當代各種文類中,我們得以窺探描繪出人性與人生的輪廓。文學院,一點也不簡單啊!
可惜的是,本因台灣重理工輕文組的思維,文學院學生在數目上以及資源上相較之下就已比理工科系學生不利;再加上現在台灣生育率逐年下降、就業環境緊縮,文學院的學生更是逐年下滑。在大學部方面,我認為,並不ㄧ定表示中央英文就要走向應用英文或是教學相關走向。中央英文多元的文學與文化課程是我們的招牌,如果就此走向實用走向,反而失去特色及定位。維持多元性的同時,我們能做的有:積極提供就業方向以及就業諮詢、邀請各行各業學長姐分享、統計就業方向提供學弟妹參考。除此之外,在修業期間,積極提供大學部學生出國交流機會。雖然中央大學國際處每學期都有提供交換計畫,但是大部份簽約的國外系所都是商管學系居多,對於英美語文學系或是相關科系有興趣的同學,機會相對來說少了許多。同時,若能將低輔系與雙主修門檻,便能鼓勵學生修習其他系所的課程、教育學程、華語文學程等。此外,若能與中央大學語言中心合作,多提供文學院學生修習第二外語專長的機會及專門課程,紮實地培養除英文之外的第二外語,也是一個讓學生多方探索自己的方法。這些作法,都是鼓勵學生在修習相較之下較無法直接應用到職場的文學及文化知識之時,整合系上及學校可用資源,在修習其他課程或是體驗不同的經驗下,找出屬於自己未來的一條道路。
不只大學部,研究所的招生問題更是亟需正視。文學院招生人數逐年下降至個位數,應共同商討找出對策。例如:五年雙學位計畫,積極鼓勵及留住原大學部優秀學生繼續研讀研究所,或者是提供優渥獎學金鼓勵優秀英美語文學系學生入學,在此同時,多加宣傳研究所特色、鼓勵在學研究生發表論文期刊等,也是提高系所能見度的機會。英文系的四年課程下來,學生在思想、論述、社會議題參與等上皆有深度的討論及發揮。但可惜的是,因為這些能力無法直接與就業做連結,故常被視為無用。若是能就以上幾點努力,也許有機會提升入學人數。也許我們無法直接影響台灣的重理工輕文組的根深蒂固思維,但我們卻有機會讓更多人知道文學院的重要性以及不可取代性。
「登等登等⋯⋯等登登等⋯⋯」鐘聲再度響起,背上包包,又要前往下一個刺激思想的新旅程。前幾夜啃進去的文本及理論閱讀,已經在腦袋裡蓄勢待發,等待我在課堂上與同學老師的討論之下,再度迸發出新的排列組合,與世界、與人生進行一場精彩的對話。中央英文系—你說它簡單嗎?一點也不簡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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